有时候我会给某种状态下这样的定义:像一只猫,跳到窗台,爬上屋顶,蹲在一棵老树上,可是,一切,所有,都不曾发出任何声音。
我见过这样的猫,大而且瘦,满身的褐色斑纹,一副凶残残的架势。我还小的时候,害怕这样的事情,它不顾一切,折腾我的葡萄架,或者把鱼缸里的几尾紫墨鱼冲得凌乱不堪。终于,我对所有的猫都心存芥蒂——这不怪我。
我养过许多宠物,连荷兰猪都有,可是我没有兴致招待任何一种猫。这让我多少有些难过,我的院子很宽裕,房间里的壁画贴得到处都是。我曾经不断地想过,如果我有一只猫——下面的情形我就不知道了。我有这样的情结,却始终没能如愿以偿,心里会觉得挺怪异的。
很久之后我知道是自己的方法不对,我不该一开始就对它充满了敌意,没有给它相安而居的机会。这问题我解决不了,它尽可能地显现出勉强,妥协,既然这样,纵使百般的不快,我亦不会觉得后悔。
我又看到了猫。它反复从我的眼前走过,像一只倔强的鸟,立在雕镂的屋顶上。十多年前也是这样,屋顶雕镂的是两个肆虐的石狮,好像什么也没有改变。我恍惚感到它是十年前的那一只,只不过在我眼前走了一个来回,它去什么地方游戏,然后乘着月色就回来了。而我不曾刻意留心,对一只猫的忽略,像简简单单地忘掉一件事情。
月亮像一个钩钺,琉璃的瓦楞寂寂地泛着清辉;没有多少人愿意在陌生的异乡醒来吧,除了一只猫,蹑着步子,还是听不到任何声响,从我租赁的公寓屋顶,倏倏地滑了下去,待我静心分辨时,它那样的轻捷,已经电一样地过了河上的石桥了。
它更不会是多年前的那一只了,可是我很诧异,也更加确定,它更像一个人的步伐,轻轻缓缓,等到你终于发现或明白时,它已经点点滴滴,走到你永远也想不到的地方了——
我以后的岁月中,仍然会有一只猫,跳上窗台,爬到屋顶,蹲在一株老树上,溜过了一段岁月,看着你曾经那样义无反顾地生长。虽然,你也不曾发出,任何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