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中暑假已过去了一半,高考后没有约束的日子无聊得很,每日徜徉于电脑手机中的我突发奇想,约了高中的朋友睿去会龙山走走,电话那头他答应的很爽快。
第二天清晨,我们来到会龙山广场。大妈们在跳舞。许多大人带着小孩爬山观光,熙熙攘攘地从佛寺里经过,遇到诵经忏悔的僧人或是穿着黑色海青的居士便驻足合十。这些居士们常常不辞辛苦,路途遥远地从市区赶来,从头至尾地参加法会。游人如织,已是没有了特别的寂静感。
我和睿拾级而上,沿着铺满落叶的小径朝着山顶的栖霞禅寺前行。远远望到红色石墙的山门前那颗大银杏树,树龄已逾百年。或许是因为山顶上清净道场的沁凉,又或许这是岁月带给它无法抹去的雕琢,如扇的杏叶在三伏盛夏里绿中泛黄,和虬曲的枝桠互相掩映着,在山门前方投下一片光影斑驳的树荫。
这儿只有零星的游客在寺里作短暂的流连,寺里也提供免费的香火供游客焚香祈愿。更多的是僧人和居士们整齐有序地在操办着为前不久天津爆炸遇难者祈福的佛事。推开天王殿的石门,迎面而来的是坐在莲台金刚座上的大肚弥勒,他似乎永远是那么一张笑脸,眯成一条缝的眼睛,欢喜得合不拢的嘴旁漾起两个酒窝,肥硕的大耳垂到双肩。伫立在弥勒菩萨两侧的是护法神“四大天王”。瘦削而眼神坚定的睿双手合十,虔诚地瞻视着佛陀,屈伸礼拜。
或许是受一些小说和电视剧的影响,我一直觉得修行就是很少和人打交道,然后安心读经、打坐、降伏烦恼。而真正的道场里的僧俗大众为办法会忙忙碌碌,有进有出,还有免费的布施斋饭等活动,一布施就是上千碗粥面,这需要付出很大的心力和体力,原来劳动也是修行的一部分,许多僧人们至今仍过午不食,不作不食。
中午时分,寺院响起了阵阵敲打云板声。比丘们偏袒右肩身着袈裟,沙弥则穿黄色海青,陆续走进了斋堂,我和睿在居士与游客的队伍里依次进入。案几上弥勒佛前檀香缭绕,花果陈列。清脆悠扬的击打法器声音和齐诵供养咒的梵呗声在耳边响起:“供养清净法身毗卢遮那佛,圆满报身卢舍那佛……供佛已讫,当愿众生,禅悦为食,法喜充满”。一菜一饭一汤,僧人们吃饭的时候是不许发出声音的,即使是不小心掉落了一些饭粒在桌子上也一定会捡起来放入口中。“施主一粒米,大如须弥山;今生不了道,披毛戴角还。”结斋偈唱完以后睿在功德箱里小心翼翼的放入十块钱,算是我俩一起饭菜的费用。他说,寺庙里的东西都是随喜发心出的,有些老菩萨也就是老人在这儿一直是免费吃饭,大家也都欢欢喜喜地相处地很好。
中饭后,我不禁对栖霞寺的清净生活有些喜欢了,和他商量着能不能在这儿小住几天,“这儿的修行是很苦的,大家都是用功办道,很少有俗家人在道场安得下心,既然发心要在这儿住一天就不能半途而废啊。”“古代的读书人赶考还不是经常在小寺庙里过夜?”于是我们在客堂登记了。第二天清晨两点四十,一个又一个的来电把我从熟睡中吵醒,是睿的声音:“快起床,待会儿得上早课了,不然都没饭吃。”我迷迷糊糊的答应着,又继续躺下。不多时,夜巡(即寺院充当更夫一职的僧人)打板了,宿舍楼的灯也一个个亮了起来,我只好起床穿衣洗漱,晕晕乎乎地出门跟着居士们朝大雄宝殿走去。全寺僧众们都聚集在大殿里上早课,每人都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方丈站在殿门左边,僧值站在右边。前面佛像前站着“维那”,由他敲响大磬,率领大家诵经祈福。大殿中央,分成两排站着数百僧人。在肃穆的气氛中大家依次吟唱着《楞严咒》、《大悲咒》、《十小咒》、《心经》、《韦陀赞》、《赞佛偈》等等的梵呗,最后齐诵佛号数百十声,绕佛三匝,顶礼回向。早课便在这些祝福声中结束了。然而,早课完毕以后天空仍未亮堂起来,这时我才知道寺院里的修行人每天只能睡四五个钟头啊!
斋堂进门上方高悬“五观堂”三个大字。佛经上说寓意是在吃饭的时候作五种思维。吃完早粥,我们在寺庙里漫无目的的走动着。地藏殿的幽静,念佛堂的神秘,禅茶艺术馆的古朴,玉佛殿的庄严,放生池的活泼,许愿树的红带缠绕……
体验完这晨钟暮鼓生活后已经是第二天中午,过去了一天半。我们准备收拾好行李回去了。临行前,遇到了住持明圆法师,一个穿上小号僧袍仍显得身子空荡荡的老人。他送了我一本《半路出家》和《早晚课诵》,并在封面下写了一句话:佛法出世间,不离世间觉,离世觅菩提,犹如寻兔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