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第二节生物课终于挨到了最后一秒种,下课铃响了.老师走出教室,同学们没多大动静,一部分人趴在桌子上小睡着,还有些人做着生物作业.我起身走出教室,轻轻带上身后的门.路过走廊时,发现教室窗户上起了一层白色水雾,模模糊糊看不清窗户边那个女生的表情,好象是在与同桌说着什么笑话,浅浅地笑着.
我想,是冬季来了.
中考以后的金秋9月,我来到这所寄宿高中.是还未完全完工的新学区,没有树木,只有些漂亮的房子,一律是冷色调的.刚住宿的时候,我还不太习惯这里受约束的生活.9点40准时熄灯,早晨6点统一开灯.枕头放左边,被子放右边,牙刷牙膏得放在柜子的第一格,肥皂洗衣粉放在另一格,上面放杯子和镜子,每天要扫地拖地倒垃圾,每天要洗衣服,每天要躲在被窝里打手电筒做作业……诸如此类的烦琐.
与寝室的人并没有什么相同的爱好,在起初的一段时间里,互相之间都不怎么说话,晚上听空调的声响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装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常常在午休时蜷缩在床上看从厕所天窗倾泻下来的一抹淡黄阳光,常常在夜晚的满天繁星透过窗户眺望对面鄂黄大桥明亮的灯火,常常在每个晚上做着一个个漫长的梦,有时甚至会突然惊醒……
那是夏末秋初的事情了,我还是个刚与好朋友分别的孩子.我不会很快适应,我也不想适应,我甚至以为那么冗长的秋天是永远不会过去的.她狰狞地对我微笑,出现在我的梦里,出现在上课时老师的神采飞扬里,出现在晚饭食堂上面挂着的巨幅彩画上.
而秋天却以惊人的速度溜走了,我也渐渐习惯了住宿生活.我问南方她是否也适应了每天早晨拿着牙刷毛巾的匆忙,她轻轻地回答了声嗯.
那秋千你呢?远在一中,是不是每天也冲向水房又长跑到教室?筷子你现在跟室友们关系好吗?我想不会是整日沉默不语吧!胖头你跟二姐写的信她回了吗?糖糖你还是每天不背书包把一本书卷成一团捏在手里回家吗?还是每晚一个人回家吃饭吗?
最近宿舍里流行感冒.先是一个上铺的女孩子喉咙痛得声音嘶哑,后来对面铺位的女生在深夜起了不断的咳嗽声.现在我的处境也很悲惨,望着一碗牛肉拉面肚子很饿却吃不下去,因为实在没办法把一根根面条仔细地嚼碎,好长时间下来只吃了小半碗,学校里的铃声(距离上课20分钟)响了起来,我只能无可奈何地放下碗筷,去教室吃课桌里稍微软一点的沙琪玛.夜晚躺在床上呼吸不过来,大口大口地喘气,在渐响的呼吸声里想起秋千写信来告诉我,她感冒得不轻,这时是不是也被无限折磨着?
一个星期前,天气骤冷,我的被子薄了,几个人都要把棉被借我,我权衡不下,一个女生干脆把被子一把压在我床上;几天以前下晚自习回到寝室刚说了一句"我好饿啊",几个室友就把饼干面包牛奶芝麻糊一大堆塞给我;昨天晚上熄灯以后我喉咙哽咽得说不出话,睡我上铺的女孩摸黑帮我从柜子里找出了药,问我要不要吃。
深夜的寝室里门总被冷风刮地阵阵响,总像有双手在推它。与冰冷的铁栏杆相反的是,最近寝室里的关切多了起来,我会跟她们讲笑话了,我会在夜晚与她们一起听歌了,我会在中午说起最近的新闻了,我也会问她们今天的心情了……
今天晚上我从学校回到家,妈妈做了我最喜欢的鱼头火锅,但我吃不下太多.吃完了饭我在衣柜里找出冬天的衣服,整齐地叠好,装进袋子明天带去学校。妈妈在旁边絮絮叨叨着,“把这件毛衣也带上!”“带上那个白色的厚一点的棉袄啊!“还有那条围巾!”“……”
我想,秋天早就沉淀在回忆里,这样让人感动的温暖也是为了给寒冬一个回答吧。而关于曲终人散的忧伤,不是被遗忘,只是暂时被寒冷的氤氲所掩藏,就像偶尔想起一同走过的路,或许幼稚,或许成熟,或许果断,或许拖沓,那些感觉就一发不可收拾了。秋千你说我长大了一点点,怎么会是一点点呢,我还想继续长大啊!
地球就这么糊涂地蹦跳跌撞到了近日点,我们迎来了焕然一新的冬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