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年底是在苏州过的,哆哆嗦嗦晃了半个冬。
才入秋,凉意就有些骇人。里面还是格子衬衫,外面已经裹上灰色大衣。气温又老是不上不下地转,开不了空调。窗户一敞,却也感到哗哗的寒。又常下雨,去食堂抢饭时过草地,小坡上简直一脚一个水坑,只能暗骂自己不老实,不走桥。时而天气又好了,几乎喜极而泣,从衣柜搜罗出几条薄裤子,赶急赶忙把身上的行头换下洗了。好了没两日,又开始阴沉着脸吓唬人,寒风四起,飞快奔上六楼,大衣还没全干。
后来无法,把压箱底的羊绒毛衣捧出来,垮件单薄的卫衣,顿觉暖和万分。体育课飞跑过桥,轻便得很。周末跑出去疯,也不怕。倒是我妈,在电话里一惊:那你冬天准备怎么过?
我嘿嘿笑要她放心,有空调。
一般来说,空调是一开就停不了的。而最先的那个头要打破,非得等零度以下不可。苏州的冬天冷又冷不下去,却阴湿。
我搬把椅子坐着,对着统共一件羽绒服,一件棉袄,两条棉裤,两件大衣的衣柜叹了口气,长达三个月冬天就这样来了。
第一次降温,大喊“冷即冷尔”,回头立马认怂,果断加衣。套了长款羽绒服和深灰的高领毛衣,自以为无敌。深感料子不一样着实不一样,果然暖和。没考虑再冷,羽绒服又该洗了怎办。后又换了一件深红的毛衣,更紧实暖和。天气要是缓一缓,就把棉袄拿出来穿,棕色的,更经脏。
晚上仍是天寒地冻。宿舍在一楼,湿气重。最难熬的是开空调前零上二三度那几天,跺脚在宿舍里喊:“你降啊!你倒是降啊!”大晚上的盖那床还挺厚的被子,却觉得它一天比一天薄。跟我妈抱怨,她说:“毯子呢?”
“毯子?你让我盖毯子?不晓得当初为什么买,夏天太厚冬天太薄――”
“你不会拿它来加盖啊!”我妈用劝导白痴的口气说。加盖,我还盖中盖呢。蹲下去从鞋柜把那提毯子找出来,罗莱家纺,摸着轻软厚密。晚上没当被子,铺床单上面,极暖和,一夜没有翻身。第二日穿着睡衣刷牙的时候冻得直抽抽,一心想怎么也得裹着毯子去教室才好。
当然没有裹着毯子去教室。搓一搓手,怕写不得字。厚厚的羊毛袜在有里绒的皮鞋里外暖内寒,能感到骨头。数学课老樊裹着围巾帅气无比,我在台下膝盖疼得缩缩。下午加了羊毛裤羊毛护膝,恨不能在教室里生火。前座一身轻松坦荡荡,一件单衣一件外套,木秀于林,迎风挺立。我揉着疼痛的膝盖,阴湿恼人。
冬天已经都到了,春天还会远吗?
难熬的两三天一过,空调就开了。从此暖洋洋懒洋洋的暖冬开始了,每晚在二十多度的气温里沉睡。之后的几次降温只蹂躏了草坪上一点枯草,再没能扰人心。这空调一直开到春回大地,气温十几度才罢手。晚上蹬脚蹭着垫脚的毛茸茸的毯子,感觉无比喜悦,又有浅浅的无聊。日子暖和,倒像是别个什么时候,失了冬天的气派。十五年前的那场雪,现在还有影子吗?
冬――天――你――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