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片大片的新绿和大篇大篇的雪花在属于我们的七月铺天盖地地绽放。如此华丽,如此坚强。
她拉起我的手冲下楼梯。
褪去的不仅仅是聒噪的蝉鸣,烈日下剧烈跳动的脉搏声传到我已经渗出涔涔汗意的手掌上。隔壁音乐教师和已经融合的纯美的童声合唱。滴滴冰水在玻璃杯的边缘在适当的温度下开始蒸发的节奏。孩子们在楼底下一波又一波的尖叫声,开始上升至四楼的高度。聚拢的树叶围绕出接踵而至的光影,并且伴随着冰淇淋与朵朵阳光碰撞出的夏天的序曲。
是的,一切的一切开始随着她拉着我奔跑的速度开始有规则的消失,或者融化。所剩无几的风声也开始落幕。一切恍若静止,又仿佛一直流动着的光年。“怎么了。”浓浓的绿茵融化掉阳光后直接从三楼和二楼的空隙间射入。奇怪的是楼梯中的小孩很少。快到二楼的时候,我轻轻的问道。
她什么也没说。只能感觉到的是我的话只在她的眼神中交织,却没有荡起涟漪。我的生命线仿佛被她在奔跑的过程中拉扯的越来越长,越来越纤细但有力。阳光铺在她的脸上,再反射入我的瞳孔却开始温柔。她的短发在风中却还贴紧了她的面庞。她抓着我的手,很紧,仿佛一松开,就会失去什么。我开始沉默起来。心里开始一点一点的翻腾,或者跳跃。零星的云瓣准备拉扯走湛蓝天空的绮丽色彩。但那毫不犹豫的水蓝色混合着阳光,流泻于她的发尖。善意的微笑。充盈的眼神。
她今天的举动确实很令我惊讶。一路的疯狂奔跑,一路的沉默不语,一路的心事重重。
“到了。”
我被她拉到了篮球场上。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宏大的天空之下,我们渺小的站在这里,所有的都显得清澈透明。我们毫无遮挡的享受着夏日里独有的阳光,音调,颜色,安宁,绿意,还有纯真的笑脸和这短暂的空地。前所未有的轻松,还和着她的喃喃细语。
“给你,我的日记本。”我的手突然轻轻地滑落。她拿出一本映有雨天图案的日记本,轻轻地递过来。
“前一个冬天,我一直很希望我可以站在这片篮球场上看雪,像黛比一样做她喜欢的事。可惜我不能。因为……因为助听器一旦沾上水了,就会坏的。其实我不能做的事还有很多呢。比如说,我不可以淋雨。”
我拿起日记本时差点掉落。可她依然在说着,抬头望着仿佛碎了的白云,渲染着她的黑色的瞳孔。我抓紧了日记本,光芒以一种很直接的方式,铺天盖地,直达她的心灵深处,她忽然变得清晰,透明起来。又宛若易碎的玻璃杯,不可避免的会受伤。但她的眼神又仿佛坚信着,所有的星星都会闪闪发光,每一朵花都会欣欣然的盛开。
真是这样吗?
我转过身子,轻轻松开日记本,日记本静静的悬在半空中,我不予理会。
融化了现象
凝固诺言
汽化的一切 回到昨天
我紧闭着双眼,等待着睁眼后一瞬间的白。
一场盛大的零落。
“快走吧。好象快下雪了。日记本你拿回家吧。”她微闭着双眼,满眼的失意,一直蔓延到我的内心。那是怎样的孤独,怎样的无法理解,怎样流转的终结方式。我不知道。但她外表如秋水一般平静,似乎总有一颗陨星会坠落在你的眼前,总有一个风筝会从你手中挣脱,无挽留的失散。
我拉住她的手,就像当初她不顾一切,拉住我的手冲下楼梯一样。我感觉到她的手已经泛出一层细密的汗。
“有什么关系呢。你别怕。这是夏天的雪,或许和冬天的雪不一样呢。真的没关系。”我忽然觉得我是在冬天里使劲的摇晃残余温存的的玻璃杯,但一切又是如此的苍白,无力。也许她宁愿做一只不谙世事躲在水中的鱼,也不愿做在尘世间饱受纷繁的苍鹰。
“你说的。是真的吗?”她确实无法自信起来,说起话来依然仿佛水珠在空气中自由降落,撞击,破碎,最终失散掉,无挽留。一点一点和他人拉开的已经无法逾越的距离,使她不愿相信世界的美好。一点一点的孤立在这个世界中心,没有起伏与震动,没有。
“当然了。你要不要去感受……。”我用着很大的嗓音,似乎想宣告她是坚强的。与此同时,雪花已经一片一片的在飘落,配合着大片大片的新绿色,在这个忧伤与爱意并存的夏天旋转,飞舞,展现着生命的张力。阳光依旧是绚烂的,雪花也无惧地飘落,一点一点的累积,就像她一点一点累积坚强一样,细腻,勇敢,充满着希望。
她缩回了回教室的步伐,开始试着迈向雪地。其实只要迈出第一步,后面的就很简单了。我能做的都差不多了。我屏住呼吸,目睹着她继续积累坚强。快呀。我在心里着急,但我还是对她很有信心。夏天的暖阳和冬天的雪花混着的空气飘荡在大地之上,温暖着四周的一切。
静止。流动。静止。流动。
我相信她已经感觉到了雪花在夏日暖阳下酝酿的慢慢升高的温度。那温度足以融化她心里的那块坚冰。
如果她可以听见夏日落雪的声音。
我在心中小声的念道。
雪还在满天空的飘扬,纷纷洒洒,连连绵绵。脚下的篮球场已经垒了不小的高度。我抬起头来。
我看到了什么。
唯一的只有她。永恒的也只有她。她站在球场中心,睁开双眼,任由雪花肆无忌惮的落在她的眼睛上,头发上,手掌上。那是一颗缤纷的心灵。不必孤单,不必软弱。我在一旁安详的看着她。看着她找到自己的漂浮不定的信念,筑成最终完整的自己。溶进去的,不仅有爱,还有坚强。发光,发光,她开始在在这个夏日里找到属于自己的舞台。面对不同的版本时,她不用再选择盗版,一直逃避无知的现实,而是把这略带点残酷的点滴现实,弥漫在整个夏季,温暖心灵,香气四溢。
一张纸从她的日记本里滑落,我捡起来,只见上面写着:
漫长冬季的等待
涌起大批雪花
仄歪我的视线
如果我听见夏日落雪的声音,我会拉着你的手
奔跑在这种夏季
利用声呐,探寻你我友谊之间反射的距离
哈一口气,是汽化了整片空气,氤氲了你的眼神
我抬头仰望天空
呐,好耀眼的蓝
街道上一片镜子似的水洼
倒映了
幸福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