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在这年代,下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少了。偶尔下起来,也是飘飘零零、若断若续的样子
我们开始习惯在每个飘雪的早晨,腼怀儿时“玉阶一夜留明月,金殿三春满落花”的盛景;我们习惯看见被城市黝黑的身体,分割的支离破碎的碎雪,怀念那一夜大雪,覆盖山河的记忆。
雪在某个年代,成为可遇不可求的奢侈品。我们那样的幸运,踩在记忆的尾巴上,童年的天空飘落纷纷扬扬的雪花。
关于雪的回忆如此执着纠结于上个世纪90年代初,我们习惯在放学的路上,抓起一把雪,掷向没有回神的伙伴,乐的吱吱乱颤;我们习惯走在华北农村广阔无垠的田野,追逐野兔出没的痕迹。大雪遮蔽了所有的景物,天地纯然一色,空寂无人,只剩下平坦的田野,孤立的村庄,挺拔的大树,拼构成儿时永远生动的记忆。
许是一个年头未曾谋面、它来的那样热情、舞起洁白的裙裾,以最美的姿态,飘落在我们掌心;却又怕惊扰城市的安宁,在一个黎明到来前,悄悄的离去,送给我们最洁白无瑕的清晨。
看不到青绿的麦苗、看不到羊肠般的小路、看不见蜿蜒的沟渠,雪像个博大的母亲,用自己的身躯,拥抱住了整个世界。
我们那样的欢快,扑进“母亲”的怀抱里,用嘴巴亲吻这个圣洁的世界,却一不留神,滑入一侧埋伏的“雪窟窿”……
若是放寒假的时候,柳絮般大片的雪花,是送给我们最美好的礼物。
有了早上睡懒觉的理由,躺在温暖的被窝,拉开窗帘,时刻注意着不远处屋顶上的雪到底有多深了。
待到雪住了,雀跃而起,抓起工具,铲除门前和小院厚重而松软的积雪,直到身上出了汗,再一把折下屋檐细细长长的冰凌,放入嘴中,竟有冰棍的香甜呢!
老天爷也是如此热爱着它的洁白,总是在它离去后,送上湛蓝的天空和太阳灿烂的笑脸。阳光的照耀下,它愈发的璀璨,闪烁出钻石般的光芒。
约上三五个小伙伴,从村头走到村尾,然后转过身,得意的望着身后深深浅浅,雪后第一串脚印,甜甜的微笑。
村口的小水潭,在蓄了半池秋水,在一日冷似一日的季节,凝结起厚厚的冰层,一个胆大的男孩,穿越水潭,从这头走到那头。我蠢蠢欲动着紧跟着过去,冰还真是很结实,稳稳的拖住我的脚步,小水潭热闹了,更多的人走下去嬉戏,长辈们看着快乐的孩子,笑谈来年瑞雪后的丰收。
那些冬季,似乎不觉得冷,尽管小手冻得通红,但是快乐取代了寒冷,雪装扮了儿时的回忆。
九十年代后期的冬天,似乎愈发的温暖,雪也愈下愈少,现在的孩子,再难拥有这样丰富的童年,却只能在书本的描述中,拼凑出断断续续,或真或假的画面。
雪,在他们长辈的那个年代,已经下完了。
雪,不再装饰他们的童年,他们的梦;不再光临有限的阳台和有限的树冠。
雪,将成为一个名词,丰富古迹史册,而有限的记忆也会随着有限的生命消失。跟着消失的还有那么多未曾发生的与雪有关的故事。可是,我们怀旧的情结,却不会因为没有大雪的覆盖而流失消逝。
我们只能在每个夜深人静的冬夜里,静静的凭吊、怀念、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