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村,有一老妪和她的哥哥姐姐,他们的子女都小有成就,可他们却固守这一方水。
老妪种地卖粮。无论冬夏,总是见她弓腰干活,那姿势前程得如朝圣一般。那年夏日,她为麦子捉虫除草,有人给她推荐农药,她摇摇头,不肯,固执地亲力亲为。阳光烤的后颈热热的,麦芒隔着衣服扎扎的,从南到北,她走过一遍,每一条田垄,她认真对待。最后,她坐在田间“可能陪不了你们多久了。”
姐姐裁布卖衣。小店一家,大小棉布麻布上下翻飞,银针引细线行走指尖,合身又得体。即使没有繁复花纹,却自有一股韵味。清晨沐浴焚香,静心后才肯动针,这一做便是四五个小时。今天,她缝完了三寿衣,揉了揉发酸的脖子,起身望了一眼小店。锁上了店门。
哥哥堆瓦盖房。小村随处可见他的作品,有人家盖房他便会出现,他总是用最简单的红砖盖成最美观的房子,和周围的青河流相映各有风情。今天他给三个墓穴凿好石壁,太阳落了,他走回家。
晚饭后,他们给各自的子女打电话。
老妪有一子蓄着长发给别人画画。
姐姐有一女挽着袖子设计各种衣服。
哥哥有一子用铅笔橡皮在纸上盖房。
“喂,该回了。”
“嗯,知道了。”
田间流的汗打湿了画家的长发。
机器声变成缝纫机的吱呀声,凡事自己动手。
图纸变成红砖,空调变成烈日。
终于,他们做的和父母一样好了,父母说:“我们该走了。”安安静静的。香案上供着五谷,三人穿上寿衣,进入墓室。说也怪,辛苦的劳作并未让三个孩子手艺生疏,反而画中有了天地,衣服简单而有韵味,房子在高楼与简朴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平衡。
于是,三个人名声大振。
"是什么让您的画功突飞猛进呢?”
"劳动给了我力量。”
"是什么让您设计巧妙呢?”
"劳动给了我力量。”
"是什么让您的房子与众不同呢?”
"劳动给了我力量”
一阵地动摇,场景回到那天晚饭。
"喂,该回了。”
"妈,我一种地手指就不灵活了。”
"喂,该回了。”
"妈,我做衣服太大材小用了吧。”
"喂,该回了。”
"爸,我画图纸挣钱比盖房快多了。”
几年过去了,他她他还是再给别人打工。她她他却顾自地走了。有人给他们下葬,问:“你走了何以果腹,何以蔽体,何以安居?”
天下苍生,何以果腹,何以蔽体,何以安居,何以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