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唧唧复唧唧
(1)叹息声
以“唧唧”为叹声,在古人作品里是可以找到不少例证的,如白居易《琵琶行》:“我闻琵琶已叹息,又闻此语重唧唧。”张祜《捉搦歌》:“窗中女子声唧唧。”孙樵《兴元新路记》:“朝廷有窃窃之议,道路有唧唧之叹。”但有人觉得,“唧唧”不像叹息声。这是一种不必要的怀疑。古汉语的叹词在声理上大致分为两类:一类是“噫”“猗”“嘻”“呜呼”“于乎”“吁”“唉”“吓”诸词,声音都比较高;另一类是“咨”“”“咨”“嗟”“嗟嗟”“啧啧”“唧唧”诸词,声音都比较低。后一类的字都是一声之转,而“唧”和“咨”古音尤其相近。我们对于“咨”“嗟”是叹息声从无疑问,那么对于“唧唧”作叹息声也就用不着怀疑了。
(鲍幼文《谈〈木兰诗〉的“唧唧复唧唧”》,《语文教学》1957年2月)
(2)起兴手法
北朝民歌《折杨柳》中有一首,前面六句是“敕敕何力力,女子当窗织。不闻机杼声,唯闻女叹息。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木兰诗》开头六句用的就是《折杨柳》这六句。古代民歌往往用同样的起兴、比喻,有的词句相近甚至相同(《诗经》中民歌就不乏其例),因为口耳相传,词句相同,容易记忆。这不是抄袭,因为题材、内容可以完全不同。《木兰诗》的开头,很可能也是“敕敕何力力”,经后人改为“唧唧复唧唧”的。“敕敕何力力”没有什么具体意义,像“呀呵嗨”“呀唯子哟”一样,是表声的字。
(石声淮《关于〈木兰诗〉》,华中师院《语文教学与研究》1979年第1期)
2.“可汗”与“天子”
“可汗”是古代西北民族对君主的称呼,“天子”是封建社会汉族对君主的称呼。可是在这首诗中“可汗”却成了“天子”的同义词,不能再按照《广韵》中所谓“蕃王称”的本义了。这只能看做在《木兰诗》时代汉语里已有了外来语的成分。否则木兰去时是应“可汗”之征,而归来却受“天子”之赏,那不是前后矛盾了吗?
(康苏《从教学角度谈〈木兰诗〉的一些问题》,《山东师院学报》1978年第6期)
3.“十二”是虚数
“军书十二卷”“同行十二年”与“壮士十年归”这四句中的三个“十二”与一个“十”字都是虚数。习惯上这类数字都表示多的意思。“同行十二年”与“壮士十年归”两句中的“十二年”与“十年”都是说十多年的意思,如作实数理解,前后便矛盾不可解了。“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旨在强调木兰的父亲这次非出征不可。清人汪中作了一篇《释三九》,提出了三、九等虚数的用法法则,把前人有关数字问题的考证与争论都搞清楚了。
(康苏《从教学角度谈〈木兰诗〉的一些问题》,《山东师院学报》1978年第6期)
4.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
“东市买骏马”等句中的“东、南、西、北”便都是虚位而非实指。这里只是夸张地来形容木兰出发前做准备的紧迫情况,照实来讲反而不合情理。下文的“开我东阁门,坐我西阁床”的“东”和“西”也是虚位,照实来讲就不通了。这些方位词的连用,很多是为了造成某种气氛,而非实指。这种“虚位”也和上面所谈的“虚数”一样,是古汉语中的一种习惯上的法则。
(康苏《从教学角度谈〈木兰诗〉的一些问题》,《山东师院学报》1978年第6期)
5.当窗理云鬓,对镜帖花黄
“当窗”和“对镜”是互文。“理云鬓”和“帖花黄”同是当窗对镜来做的。这种用法在古代诗歌中,特别是在古代格律诗中是常见的。如唐王昌龄诗中的“秦时明月汉时关”就是一例。
(康苏《从教学角度谈〈木兰诗〉的一些问题》,《山东师院学报》1978年第6期)
“帖花黄”是北魏妇女的面饰。有两说:一说“元魏时禁民间妇女不得施粉黛;自非宫人,皆黄眉黑妆。故《木兰诗》中有‘对镜帖花黄’之句。”(《谷山笔尘》)另一说,将金黄色的纸,剪成星、月、花、鸟等形状,贴在额上。
(窦忠文《〈木兰诗〉教学中的若干问题》,山西师院《语文教学通讯》1978年第4、5期)
6.关于此诗的主题思想
(1)在封建社会中,妇女是无地位的。木兰是一个“当户织”的劳动妇女,代父从军,“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男人能做到的,木兰能做到;男人不能做到的,木兰也能做到。木兰这一英雄形象的本身,就是对封建社会中歧视妇女的传统观念的无情嘲弄。
(2)在封建社会中,追求功名利禄是占统治地位的传统思想,多少人梦寐以求。而木兰经过十年的紧张战斗之后,凯旋而归,却拒封辞赏,愿意解甲归田,重过劳动人民的耕织生活,这充分反映了劳动人民质朴谦逊的品质。木兰的这一行为本身就是对热中功名利禄的封建士大夫的有力讽刺。
(窦忠文《〈木兰诗〉教学中的若干问题》,山西师院《语文教学通讯》1978年第4、5期)
(3)《木兰诗》的主题思想,其实在诗歌里面就已直接点明。便是:妇女并不亚于男子,她们的才能智慧,胆略见识,是决不在男子之下的。这就是这首诗的主题思想。若用一句话来概括则是:赞颂劳动人民出身的妇女英雄。
(刘彬荣、华雪《须知木兰是女郎》,《河南师大学报》1979年第6期)
(4)《木兰诗》的主题,不是歌颂尚武精神,而是反映人民对和平生活的向往。不过,《木兰诗》并不像上述北朝民歌那样用愁苦的情调、悲剧的形式来表达,而是别开生面地用女子代父从军的喜剧的形式来表达。当然,故事情节本身使诗在客观上有可能起到歌颂女子英雄精神的作用,但是歌颂英雄这个问题在诗中比之主题所反映的问题毕竟是居于次要的,它只能算是诗所包含的一个思想内容,不能说就是主题。
(钱文辉《〈木兰诗〉主题刍议》,《昆明师院学报》1980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