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裹幸福与家拓月饼散文

语文资源 2019-3-24 868

  一、包裹幸福

  我是喜欢吃包裹饭的。

  漫步到饭店里,挑一个位子坐下,“上一份饺子!再拿几瓣儿蒜。”一吆喝,就美美地吃了。当然,也可以打包带回去坐家里吃;还可以照着自己的口味带上几份速冻的饺子,带回家去煮着吃——都不失为痛快,是一种别样的享受。我是喜欢自家在屋里包着吃的。一家子人团团地坐着,在自家屋里包饺子:调馅儿的,擀片儿的,剥蒜捣蒜的,当然还有淘气的,其乐能不融融?

  就如过年,过年的欢乐常常不在于正月的那几天,而在于腊月二十三,小年过去的那些准备过年的日子。满街都是年味儿了。眼见得街上写的,卖鞭炮的,人来人往的,到处荡漾着炸丸子的浓郁的香,不时地会有一声炸响——轰天雷炸过后街上弥漫着火药的香味也是那样的诱人,比肩继踵的人缝里,脚边上孩子们欢快地窜着,嘻嘻哈哈地闹着,充满着对新年的无限渴望和幻想……我就常常地想:饺子的情趣不在于美美地吃,而在于乐融融地包。包的过程是温馨的:能坐到一起吃饺子的其关系远远不如能坐到一块儿包饺子的——对不?包裹饭么,包裹起来的就是温馨、团圆、其乐融融。

  那时除夕,孩子还在屋外疯跑着、不时地燃上几个响炮的时候,母亲已经揉好面,切了一把韭菜,炒好几个鸡蛋,调好饺子馅儿了。包裹饭,我只会擀片儿,就是这还不能像母亲一样的,一手拿着擀杖,一手转着面团地擀出中间厚边儿薄的饺子片儿,母亲说慢慢就好了,啥事儿都有个过程。妻开始包饺子的时候,母亲找出几枚硬币泡在水里。我知道一会儿这几枚硬币要包到饺子里去的。谁能吃到,谁一定会有一年的好运!——母亲说的。擀片的擀片,包饺子的包饺子,一家子团团地坐着,唠嗑着。也许是孩子闻到了炒鸡蛋的香,忽然地掀开门帘一头就钻了进来。嚷嚷着要吃馅儿,母亲便从盛着饺子馅儿的菜盆里拣出几个鸡蛋花儿放到勺子里,嘴里说着“馋猫”,手里的勺子早就塞到她孙子手里了。妻念叨着说“真是亲孙子命根子”。我本来想一勺子鸡蛋花儿把“馋猫”打发了,好清清静静地把饺子包完,哪知道他吃完了不算了(liao),也要包,还要掺和着包一个“猪饺子”。母亲也真是的,就挑了一个比较大的片儿,圆圆鼓鼓地包了一个,娃喜欢地说:“这是猪肚子。”母亲又给娃揪了一团面,让娃把猪头,猪耳朵,猪尾巴,猪蹄,都安上去……猪头不过一团面,不管下到锅里如何,娃揪了一团面捏了个大大的猪头一下子便把安上去了,猪嘴巴还是尖尖地呢;猪耳朵也好做,娃两只小手把面团一拍就成了,往猪头上安也没有费劲;细细的长长的猪尾巴可就半天弄不出来了,先是搓,娃实在地搓不细的,再在片儿上切丝,可提不起来了,也不圆,最后是母亲帮着用一根黑索子代替的;猪蹄是用了几颗绿豆,这是娃想出来的……

  那一年除夕的饺子是别人家年夜的鞭炮都响过后我家才吃上的。吃饺子的时候,娃还是要吃他捏的“猪饺子”。母亲吹开热腾腾的蒸汽在锅里找了半天才找到了娃捏的“猪饺子”。“猪饺子”没有了猪头、猪耳朵、也没有了猪蹄,猪尾巴……

  那一年除夕,娃吃的“猪饺子”只剩下了猪肚子,猪肚子里有一枚硬币……

  母亲不识得几个字,但我总觉得母亲是很好的老师。

  如今,母亲去世十多年了,娃也上班了。我再也没有吃过那么香的饺子了。

  二、老卢家的模子

  中秋节快要到来的时候了,忽然就想聊一聊“老卢家的模子”的故事。因为,“老卢家的模子”又紧俏起来了,“老卢家的模子”是我们乡户人家用来拓月饼的……

  我们乡户人家倒不是舍不得那几个钱去城里买月饼。一来,买来的月饼不一定地道;二来,女人们呼朋引伴儿地聚集在一个屋子里,配馅儿的、和面的、拓月饼的、烧火的……叽叽喳喳地喧闹着比一台戏会有更多的情趣。透亮透亮的月儿挂在天上,女人们一人一盘子月饼端着往家里去的时候,大街上小巷里便到处弥漫着月饼的香。老卢家的月饼在远近是很有名气的,“老卢家的模子”比老卢家的月饼还有名气——那不仅仅是老卢家祖传的宝物,三个女人一台戏,“老卢家的模子”多少年来,年年都能搭起我们乡户人家女人的戏台子,这不能说不是一个奇迹。中秋节快要到来的时候,“老卢家的模子”又紧俏起来了,我们乡户人家的女人们呼朋引伴儿的都想借“老卢家的模子”去唱一台烤制月饼的好戏……

  老卢家做月饼是祖传。老早的以前,还是老卢爷爷的时候吧,当时地里庄稼单调,玉米小麦,小麦玉米,经济条件也不是太好的,晒干了的茄子疙瘩都会当做主料掺进月饼馅儿的。就这么单调的馅儿,老卢的爷爷竟然能够把弄得有滋有味。老卢的爷爷多年前手工雕的梨木月饼模子就有七八样,烙出来的月饼,老卢的奶奶总喜欢在煤油灯下戴上她的老花镜,一块一块地描上各式各样的嫦娥:抱着玉兔坐着的,拖着长裙飞舞的……爷爷奶奶烙出来月饼已经很出名了——那月饼是用心做的!到了老卢的父亲那一辈,老卢家的月饼简直能当做艺术品收藏了,“老卢家的模子”还填了几个新样子,也在我们乡户人家慢慢儿地有了名气。

  老卢当家后,市场放开了。田地里都能够多种经营了:枣儿、梨子、苹果,山坡上种植着各种药材,水浇地里有了大棚,四季都能吃上各种鲜嫩的蔬菜了。老卢在家里添置了烤箱,烤制的月饼花样儿也多了:枣仁的,五香花生米的,还有豆瓣儿的……多钱善贾,长袖善舞,老卢的月饼比爷爷比父亲做得好多了。老卢的女人也会仔细地在烤出来的月饼上一块一块地描画各式各样的嫦娥。老卢弟兄两个,还有个弟弟叫做卢权。老卢是家里的老大,为了那份子穷光景,更为了全家齐心协力地供弟弟卢权圆那个“书中颜如玉书中黄金屋”的梦,早早就停学了,帮衬家务。这也许是老卢的爷爷,老卢的父亲,老卢一家子永远的遗憾。但老卢不这样想。爷爷和父亲不是手把手地硬是把家传的月饼手艺一股脑儿的教给了自己?还有祖传的已经有了名气的“老卢家的模子”不也留到了自己手里?邻里乡亲背地里说,老卢继承了家传的厚道和能干,和他爷爷,和他父亲简直都是“老卢家的模子”里拓出来的,秉性一模一样的。后来,老卢盖了几间屋子,扩大了规模,也多种地经营了起来:做起了糕点生意。每一年中秋节快要到来的时候,老卢家的月饼更会成为邻里乡亲们的抢手货。

  但是,我们乡户人家的女人们更喜欢借来“老卢家的模子”自己拓月饼烤。来借模子时,老卢会指点指点配馅儿、唠叨唠叨火候,但是很少有人听。其实她们更热衷于合伙烤制月饼的叽叽喳喳热热闹闹的那一台大戏。老卢也知道,还不恼。间或有带小孩来的,老卢还会给小孩子塞上块月饼……

  人们心里都有老卢:“老卢家的模子”里拓出来的人么,厚道!但老卢的父亲引以为自豪的却是老卢的弟弟卢权。老卢的弟弟卢权是老卢一家子几辈子人全部心血的结晶。老人传言“秋忙夏忙,绣女下床”,就是绣女都要下床的我们乡户人家大忙的时节,学校放假了卢权也不踏出他的书房半步。老卢的爷爷总会老生常谈那个总不变更的话题“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卢权理所当然地享受着这种特殊的尊贵的待遇,当然也没有辜负全家人供奉小皇帝一样的努力。奥数冠军,高考状元,步入仕途,一路提升。山沟里爬出来的卢权,撒下了他人生征途的一路辉煌;衣锦返乡,一身光艳,光宗耀祖了的卢权,便成了老卢家教导孩子的榜样,成了老卢家子孙们的指路明灯。每逢中秋,卢权坐着贼亮的车子前呼后拥的回来的时候,车子上总会带着不少花样的月饼:老卢记得有过一个缠着金线的月饼盒子,打开盒子,月饼己有了霉味,卢权说那金线是真金线,把月饼扔了那盒子还能珍藏;老卢还还记得曾有一盒月饼,盒子里托月饼的盘子,卢权说是非常值钱的景泰蓝……卢权回来了,邻里乡亲的就来的少了,老卢家当马(稷山方言:立即,马上)也就显得冷清了。卢权尊贵惯了,不认得这些乡户人家的泥腿子,乡户人的倔脾气,也还不消搭理他哩:靠你吃还是靠你喝啦?人们都说卢权简直就不是“老卢家的模子”里拓出来的一块正经月饼!不过卢权走了,老卢家还会像往常一样人来人往的热闹。

  今年中秋节,卢权没有坐着车前呼后拥的回来。老卢家就一直的人来人往的热闹着。老卢白天一样的迎来送往,夜晚却常常坐在门前的石凳上发呆:他知道弟弟犯事了,回不来了。他不敢让父亲知道。他也不愿意邻里知道了笑话,他晓得邻里乡亲们是看不惯他这个弟弟的,巴不得他倒灶。

  这一夜,月儿眼见得圆了,远处的果园里飘过一阵一阵的芳香,老卢坐在门前的石凳上,心里一阵一阵的苦闷、惆怅。他返身回家时,父亲己打着呼噜睡着了,也许他正梦着引以为自豪的小儿子卢权哩。老卢走进糕点作坊,取出家传的月饼模子,包进枣泥包进花生也一股脑儿的包进自己无处发泄的惆怅,精心的做了几个月饼。老卢心里牵挂着弟弟,想着明天给弟弟送进去吧:骨肉相连哪!往年弟弟不缺月饼,不少的月饼吃不完都有了霉味,但那都不是“老卢家的模子”里拓出来的正经月饼。老卢明天就是想让弟弟吃上几块“老卢家的模子”里拓出来的正经月饼!

  老卢是抱着“老卢家的模子”躺在床上的,北房里父亲的呼噜是震天的响,老卢不知怎么就记起了这么一句话:“使官钱喝凉水,终究是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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